程十发 海上名家丨精艺报国——海派书画大师
程十发是现代海派绘画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他的艺术生涯从初露锋芒到形成风格，再到晚年的精艺报国，一生的艺术成就可谓是一个时代的艺术象征与缩影。2019年，随着程十发美术馆的落成，这位海派书画大家与长宁结下了不解之缘。岁月留真，让我们跟随馆藏资源的剪影片片，一同缅怀这位上海土生土长的海派书画大师。
程十发 /海派书画大师
程 十 发 简 介
程十发（1921年4月10日-2007年7月18日），原名程潼，字十发，小名美孙，取祖父程子美之孙意。室名步鲸楼，斋号不教一日闲过之斋、三釜书屋、修竹远山楼。祖籍金山枫泾，出生于上海市松江区城西门外岳庙镇莫家弄一户世代行医的人家。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国画系，中国海派绘画大师，担任上海中国画院院长、第四届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等。
自幼临习古人画谱。擅人物、山水、花卉、鸟兽及连环画和书籍插图。18岁考入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国画系，开始系统学习美术。作为海派画坛的一代宗师，程十发在山水、花鸟、人物领域中都有别开生面的贡献，人物画取法于梁楷、贯休、陈洪绶、任伯年诸家。独创了具有个人艺术风格的“程家样”，深受百姓喜爱。2006年获得国家“造型艺术终身成就奖”。
曾任上海中国画院院长，全国第七、八、九届政协委员，中国文联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上海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国家画院院务委员，西泠印社副社长，上海交通大学教授，上海吴昌硕研究会会长等职。
· 1 初露锋芒·
程十发（原名程潼）出生于董其昌的故乡——松江，从小就对父亲程木欣房中雕花窗上一幅石印的海派大家任伯年的花鸟画十分感兴趣，七八岁时，张大千携母亲也搬到了松江，兴趣加之周围环境的熏陶，使自小深受吴越文化的影响的程潼，逐渐走上了弘扬海派艺术的道路。
“五四”时期，西学东渐，中国知识体系在西方科学霸权的面前逐渐落入下风，在中国画方面，只有少数以刘海粟、潘天寿、林风眠为代表的画家在努力坚持，力挽狂澜。
1938年，在亲友的资助下，18岁的程潼正式进入刘海粟创办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国画系学习。刚入学一个月，为参加美专举办的新生作品展览会，程潼以水墨绘竹石小鸟主题的《春雨雷鸣初解箨（tuò）》参展，构图、笔法类似吴昌硕花鸟画风格，这也是现存的十发先生最早的正式作品。
《春雨雷鸣初解箨》
1940年青年时期的程十发
和他临摹的《黄鹤山樵图》
早年程十发对山水十分偏爱，用的功夫也最多，古贤名家中他最推崇“无法可循”的方从义（方壶）。美专管理相对宽松，课堂上的他得以用自己喜欢的表现方法来创作，导致的结果是交上去的作品某些教师不满而不愿意批阅。
幸运的是，老师王个簃对这个年轻人表达了支持，还曾赋诗一首评点程十发的山水：“程生不犹人，胸次极寥廓。抚古有会心，笔墨无拘束。萧疏木一柯，崱屴山一角。策杖入空濛，俯仰何所作。曲高和者寡，纷纷念流俗。”
善于独立思考的程十发不迷信权威，思路常常推陈出新，博采众长。作为海派画坛的代表人物，程十发甚至提出过“海派无派”的观点，他认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更希望看到海上画派百舸争流，千帆竞发，充满活力，一派浑然的景象。
这种兼容并蓄实际上是海上画派最本质的精髓所在，体现在程十发身上，我们不难看出这种对待艺术的态度在他初入画坛之时就已刻进了他的基因里。
· 2 形成风格·
1941年，程十发从上海美专毕业，曾一段时间内没有收入，为了生存，他只能去做银行职员，后又因为生病，回到松江老家休养。在此数年间，十发先生仍砥砺画艺，不辍丹青，尤其是到了1948年（戊子），这年中他的仿古画作品层出不穷，如：
戊子（1948年）二月，“临马文壁乔岫幽居略参大痴道人天池石壁画法”，绘《雪景山水》大幅
戊子（1948年）三月十九日，绘成临元代大家王蒙的《葛稚川移居图》
建国后，在上海特殊的境况中，程十发经介绍得以找到一份在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创作连环画的工作。连环画是那个时期非常有时代特征的画种，受到国家层面的大力支持和推广，很多艺术大家和新人都参与到了这个时代浪潮中，程十发也开始从花鸟、山水转入以人物绘画为主的创作中去。
1941年。程十发和妻子张金锜结婚照
程十发与连环画
左右滑动查看程十发连环画作品
早年程十发受任伯年、陈老莲影响，徐渭、朱耷、原济、华嵒的画风也曾给予他有益启示。后来由于工作原因，十发先生花了很大工夫自学了人物画的创作技巧，自第一部连环画作品《野猪林》开始，仅短短的五年时间，程十发的人物画造型能力就有了飞速的提升。
随后，他开始从出土文物、雕塑、民间美术和少数民族艺术等方面吸取养分，甚至学习过丢勒、荷尔拜因、安格尔等西方画家的表现手法。从用毛笔制造出铜版画效果的插图《幸福的钥匙》和水墨连环画《画皮》中不难看出，打破门派之见的程十发，实现了由传统到西洋又由西洋到传统的艺术飞跃。
1956年，文化部向国务院提出，要在北京和上海各成立一所中国画院，培养国画人才，程十发受命参与筹备工作。自1956年到1960年上海中国画院正式成立的这段时间，对程十发的绘画生涯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时期。1957年，他的新工笔画《歌唱祖国的春天》获得了全国第一届青年美展一等奖。同年，他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获得了文化部组织的去云南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考察的机会。可以说，后期“程家样”的形成正是基于十发先生在1957年参加云南写生团之后，激发的创作灵感。
《歌唱祖国的春天》
《歌唱祖国的春天》人物局部
民族为本，时代为新。抛开了传统的墨与青，程十发通过吸收少数民族浓烈的色彩、温和的气候和多元的服装元素，结合写意手法，开始了更多新的尝试：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很难看到华亭派“欲暗”的艺术处理，闻到“独钓寒江雪”的清冷，扑面而来的只有诗意盎然的勃勃生机。
“程家样”作为程十发所创立的艺术手法，具有其强烈的个人风格和审美情趣。经过60年代的创作积累，到80年代，“程家样”日臻纯熟，画风趋于简劲老辣，内容也十分丰富。“程家样”的人物画中，老人与少女成为最重要的两大类题材，这也是传统高士图与仕女画的延伸与演变。程十发笔下的老人题材主要涉及钟馗、屈原、周勃、苏东坡等历史人物，如《钟馗出行》《端午钟馗》；少女题材则常常以鹿、羊、牛、鸡为配景，如《阆苑长春》《春光》《春牛图》。
《小河淌水》
《召树屯和喃婼娜》（又称《孔雀公主》）画稿
《边寨节日》
《神女图》
《春牛图》
· 3 精艺报国 ·
“发”和“程”分别是我国古代度量衡中“度”（表距离）的单位，《说文解字》释曰：“程，晶也。十发为程，十程为分，十分为寸。”
“程十发”这个名字，就是程潼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书法篆刻老师依据“程”这个姓氏为他量身定制的名字。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老师以“发”这个古代最小的计量单位为他取名，既体现了文字上的机趣，也是借此勉励小程潼永远保持谦虚勤勉的求艺态度。
事实上，在此后几十年的从艺生涯中，程十发也始终牢记这一点。作家张甦曾在《飘逝的相遇——陈逸飞程十发等海上九画家断忆》一书中，回忆了这样一则小故事：
一位云南佤族的小画家布饶依灵到上海美术馆办展，程十发为她的画集写过一段话，其中一句是说：“今天小布饶依灵在艺术旅途上遇到了一个下山的老人，那就是我。各人怀着不同的对世界的认识而相遇在山道上，这是一种幸遇。”
“幸遇”二字中所透露出的，既有一代国画大师程十发为人谦逊平和的长者风范，亦有作为上海中国画院院长对于少数民族画坛后辈的亲切鼓励，正是这种亲善赢得了上海中国画院上上下下对他的尊重，晚年时，身边人都亲热地称呼他为“发老”。
1984年程十发继任上海中国画院院长，晚年的程十发不仅是位国画大家，还是位出色的管理者。担任院长期间，他十分关心职工生活。上世纪90年代，为了解决职工住房困难问题，他不顾体弱多病，冒着酷暑，穿着汗衫短裤，把自己关在“三釜书屋”和“修竹远山楼”的画室中，不停地挥汗落墨，亲自作画30多幅，折成人民币60万元为困难职工解决了住房问题。
1996年，75岁的程十发将自己花几十年心血收藏的古代书画作品捐赠给国家。为了收藏这些书画，他耗费了连年来辛勤创作所得的稿酬，将自己许多作品与人交换，还得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但是，他又常说自己不是一个收藏家，收集古代书画作品是为了学习、研究国画艺术，这些作品是他的“老师”，因此不是作为文物珍藏秘不示人，而是要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正是执持着这样一个质朴的心愿，他将毕生收集的古代书画作品捐赠给国家，以便让更多的人利用这批“参考资料”，更好地发挥它们的作用。
当年，他在致上海市文化局（现上海市文旅局）的信中写道：“因我年纪渐渐老了，我几十年为了研究国画艺术，逐年收集了一批中国古代绘画书法，现在我想交给上海市文化局，并转上海中国画院收藏，供同志们参考、研究。”变一家收藏为国家收藏，拳拳爱国之心溢于言表。
2004年，程十发写下“精艺报国”四个大字
2005年，84岁高龄的程十发在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中，重新抄录了一份入党誓词
程十发是一名共产党员，他一生都在用行动诠释着一个党员应有的样子，践行着“精艺报国”的终身承诺。
老一辈海派艺术家们的精神透过作品、文字一代代传承下来，鼓舞着人们继续以敢为人先、追求卓越的动力创造价值，服务社会。欢迎读者朋友们来馆，通过阅读、欣赏这些海派书画大师的作品，了解更多他们的生平故事与艺术成就。
千家万法熔成吾，
我为千家哺万生。
——程十发
馆藏推荐
《飘逝的相遇》
作者：张甦
出版社：学林出版社
ISBN:：978-7-5486-0144-9
索书号:：K825.72/1215
现藏于：8楼地方文献阅览室
《程十发艺术研究论文集》
编者：上海中国画院、程十发美术馆
出版社：上海书画出版社
ISBN:：978-7-5479-2215-6
索书号:：K825.72-53/2942
现藏于：8楼书画阅览室
《程十发画选》
出版社：上海书画出版社
ISBN:：978-7-8072-5240-5
索书号:：J222.7/2942-15
现藏于：8楼书画阅览室
参考资料
他出生于中国景物明媚、文风颇盛的一个江南小城松江，家里三代人都是一悬壶济世的中医师，尤其到了父亲一代，更是雅好书画艺术，家里的墙上壁间，经常挂满各种艺术作品，由于这样的家庭“优雅气氛”，使得年少的程十发很早就喜欢上美术。
1941年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中国画系。1942年在上海大新公司举办个人画展，1949年后从事美术普及工作，1952年入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创作员，1956年参加上海画院的筹备工作，并任画师。长期任上海画院院长，
程十发在人物、花鸟画方面独树一帜。在连环画、年画、插画、插图等方面均有一定造诣。工书法，得力于秦汉木简。他的画早年受陈老莲影响，晚年，画家多作花鸟画。
上世纪90年代之前，连环画（小人书)在很多人的童年中、都是抹不去的一道记忆。而是否知道程十发这个名字，则是判断一个人是否真的喜爱连环画的标准之一。
程十发，名潼，斋名曾用“步鲸楼”、“不教一日闲过斋”，又称“三釜书屋”、“修竹远山楼”；1921年4月10日，出生在上海市金山区枫泾镇。
对于自己的名字，他曾这么解释：“我在学校里只有一个姓和名，叫程潼，而没有字，所以给自己刻图章的时候，总是重复刻程潼。李老师
（李仲乾）觉得奇怪，问我有没有字，我说没有。李老师说我给你起一个字，叫‘十发’，取‘十发为一程’之意。从此我就用十发，名不大用了。”
“十发为一程”来自于《说文》：“十发为一程，十程为分，十分为寸。”意思是：一根头发为一“发”，十根头发排在一起为一“程”，十程为一“分”，十分为一“寸”。
程十发
程十发的连环画代笔性作品有：《列宁在一九一八》、《列宁的故事》、《胆剑篇》、《儒林外史》、《画皮》、《老孙归社》、《孔乙己》等。程十发曾经创作过一部以毛主席为主角的连环画《欢迎毛主席》，被认为技巧、水准最好的一套。
这套连环画再现了1958年8月毛主席前往河南新乡七里营人民公社视察并参观公社托儿所的情形。程十发的长子程助曾介绍过这套画的创作过程：
1958年，程十发正处创作的巅峰时期，加上他是入党的第二年，对党对毛主席充满热爱。所以，当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找他约稿创作毛主席和少年儿童在一起的连环画时，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在稿费不变、依然每张15元的前提下，他主动提议抛却清一色的单线白描的老套路，转而采用国画的彩色水墨来表现。这是极大的挑战。因为中国画和油画不同，在宣纸上作画完全不能修改，需要极高的精准度。要把普通人物描绘得惟妙惟肖已属不易，更不要说画人人熟知的伟大领袖了。
因为没见过毛主席本人，程十发前期作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查看资料、找模特、到处写生，反复画了多遍草稿后才敢动笔。当时，他担任上海中国画院的画师，白天到画院上班，只能用晚上的时间创作。所以经常加班加点，一画就画到凌晨一两点。
当时，邻居们都开玩笑说：“你看哪个窗户关灯最晚，那准是程十发家。”
经过3个月奋战，《欢迎毛主席》最终于1958年11月份完成。这套连环画共有16幅，其中有6幅中出现了毛主席的形象，栩栩如生地描绘了领袖和群众、孩童在一起的欢快场景。
次年，上海少儿出版社在资金困难的情况下，依然以特大尺幅的开本来彩色精印这本连环画，受到了读者的欢迎，并多次再版。
程十发《欢迎毛主席》
程十发《欢迎毛主席》
鲜为人知的是，《欢迎毛主席》的装裱是程十发在自家衣柜大门的后背上完成的。他先把画反过来摆在玻璃板上面，涂上很稀的糨糊，然后把没用过的宣纸压在画上，再把宣纸反过来放在衣柜大门上，隔天再用刀片把它取下来。
“虽然并不专业，但父亲还是很认真地一幅幅为它们托裱。”程助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后来，《欢迎毛主席》的连环画手稿，成为程十发的字画作品中拍卖价格最高的一种，2014年拍出1380万元。
连环画“四小名旦”之一的颜梅华（另外三人是，赵三岛、笔如花和徐宏达）对这套连环画的评价是：“已经过去了50多年，《欢迎毛主席》看起来还像几天前创作的一样，充满了新意。拆开来，每张都可以独立成为精致的中国画人物画，组合起来则是一幕幕故事性极强的画面。”
